晚菲闻言眉头狠蹙了下,被苏音扯出门外。
门被一瞬合上,发出沉重一响。
沉樱站在半明半暗的月光与阴影下,忽而轻哂一声:“你也觉得,我是在送死吗?”
涟轲维持端坐的样子,面色不变,声音低沉好听:“冥界之境非寻常险恶,就算是神和仙亦不会随意踏入。”
“你这是在劝诫我吗?”她目光缓缓挪过去,唇线扯得平直,“明明几日前还举荐自己为我寻得黑巫女。”
她顿了顿,落寞笑了声:“我以为,至少你会站在我这边,原来就连你也不懂吗。”
涟轲在黑暗中寻见她的眼,薄唇轻启:“你心中已有坚持的答案,又何必再问旁人。”
“不打算继续说服我了吗。”
“你已布阵,再劝亦无用。”
听到这句话,沉樱发自内心的笑出声来,倚着窗看向他:“我要许你的愿望,你可想好了。”
“我从未想过要向你许愿。”他照旧冷淡回应。
“那从此刻开始你可以好好想一想了。”她目光柔和落在他身上,“直到你想出来,我都会一直等着你。”
“让我离开。”他直截了当。
“都说这个不可以,再想。”
涟轲依言轻吸了一口气,面色竟有些为难。
“不急,慢慢想。”她站着阖了眼,“你待在我身边的时间还有很长。”
她话音刚落,涟轲沉声就回了句:“我想见她。”
刺痛的感觉漾在心间,沉樱一瞬就睁了眼,倒吸进一口冷气。
他说的是——冰神如曦。
“你竟然还念着她。”她忽地冷笑了声,眉目间色彩一瞬变得沉重起来,“你想见她是吗,那我就把她带来——见你。”
涟轲闻言一怔,像是没想过她会真的答应一样。
沉樱很快捕捉到他那转瞬即逝的神情,声音跟着冷了一分:“怎么,不信我?”
而他只是沉着眼,再无回答。
她亦跟着收了眼,望向天边月色。
算算时辰,也到时间了。
“晚菲,苏音。”她敲了敲旁边的墙,“可以了。”
须臾过后,晚菲和苏音已来到她面前,手中武器在夜中透着红光。
沉樱掌心向下幻化出红色权杖,落地之时敲出巨大的红色法阵,一圈跟着一圈,快速重叠起来。
她瞬间闭眼,身下法阵愈加鲜红起来,一道道血痕落在地面上,随着她口中术语越来越烈。
晚菲和苏音在她身旁挥动武器,将力量注入到法阵中央。
下一刻,红色的风卷地而起,霎时间吹落她们身上的斗篷。
不过眨眼间,那道法阵已将她们的神识完全吞没进去。
沉樱狠狠握着手下权杖,入眼的黑在她脑海中不断游走。
她凭着三巫之间的相互牵引慢慢上前,每一步都走的缓慢。
她看见一道道门,和一个个冰冷的脸孔。
他们脸上没有笑,拥有的只是一份刻骨的法则。
冥君就是他们的法,在此处,他拥有唯一的掌控权。
听闻从未有人见过冥君的真正面容,他可以是幼年少女,又可以是翩翩少年,还可以是稳重长者,但唯独不是他自己。
沉樱尽量无视掉那些冥界之中的存在,一步步走向更深处的黑暗。
然而就在她走到一扇门前之时,脚步突然间被牵制住。
沉樱恍然抬眸,心跳停了下来。
找到她了。
君牢(一) 温热的血滴了下来,落在她手背上。
这样暗无天日的时光,究竟过了多少年。
云归缓缓睁开眼,一身黑衣似这无止境黑暗的零星陪衬。
她是唯一一个并不属于冥界的人。
久到她都记不清的那一年,一些人出现在她面前,将她称之为是黑巫女。
就这样,她被他们带走关了起来。
那一日,云归被迫离开了家人,深陷入这冰冷之中,每一刻都是煎熬。
一开始,她还期待着有一日能重见光明,可后来她发现——没有人能来救她。
如今此处就是她的世界。
一个人的世界。
自从被关入这地牢之后,她再没见过一个人。
惨叫声和嘶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扰的她不得安宁。
云归日夜失眠,到了今时,人已消瘦许多,肤色苍白。
唯一不改的,是那副冷艳的容颜。
云归以为他们早已忘记她的存在了。
忘记这黑暗中还关押着一个她。
直到有一日,门打开了。
阴冷黑暗的地牢下,她跪坐在地上,手脚被铁链拷住,一头灰发如瀑披散。
她生来便是灰发。
当她的头发全部变为黑色,到那时,生命便走到了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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