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我的家乡小镇的李师傅第一次破天荒地从县城里买回了一台照相机,开起了全镇第一家相馆。说是照相馆,其实就是在当街房屋墙壁上挂一绘有亭台楼阁和山水风光一丈见方的油布画,再在画布前摆一根长条凳,便算是开张营业了。照相馆虽然简陋,可是每天照相的生意却异常火爆,每天一大早只要照相馆一打开门挂上油画布,前来照相的顾客和看稀奇凑热闹的人便聚在门口。李师傅小心翼翼地从大抽屉里取出一部有两块砖头厚的相机,待顾客在条凳上坐定后,小心谨慎地打开相机皮套,取下镜头盖,弯腰低头用眼睛凑在取景框上,一边用手调整焦距和光圈,一边用手打手势,并且嘴里不断地哼着:“嗯!对!对!注意了哦!一、二、三好!照完了!”顾客便如释重负地站起来走开去,下一个顾客早已飞快地又坐在长条凳上了,尤其是逢场天,一天要照三四个胶卷的照片。晚上,便是李师傅冲洗照片的时候了,李师傅常叫我去打个下手,只见李师傅关上电灯将相机拿到床上藏进一床大被盖里,整个人也将头和半个身子钻进铺盖里取胶卷,接下来便从一大堆瓶子里倒出不同的液体混合放进两个盘子里,接着在灯箱玻璃上,压上像纸,按亮箱里的灯将胶片曝光,然后将像纸丢进白洋瓷碗里的显影液里。片刻功夫,像纸上便变魔术似的神奇地出现了各种人像、景物了。凡是遇上模糊不清的照片,甚至稍有斑点的照片,李师傅便叫我用夹子挑出甩进废纸篓中,重新冲洗、复印,师傅说,甩掉质量不好的照片,就叫信誉。照相真是看起来太简单了,平日里,李师傅没事的时候,便会教我们用他的相机照景物、房子和小动物等等,可是冲洗出来的照片不是浑浊不清,就是毫无层次,甚至照出的人像还缺胳膊少腿的,师傅对我们说,照相不但要讲究取景构图,焦距、光圈的调整,正光、逆光、低光顶光等光线的谐调,人与景物的层次搭配等等,而且还要讲究沉着、冷静和灵活处理稍纵即逝的瞬间变化,不分情况千篇一律地只按快门,照出的像片自然就不好了,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凡事也都是这个道理了。后来,改革开放了,小镇上的照相馆日益增多,竞争也更加激烈了,一些照相馆相继倒闭了,很多人都去了广东等沿海城市发展,李师傅却去了地处偏僻的甘孜、阿坝地区。据说开起了流动草原相馆,深受藏区同胞的欢迎,生意更加红火,师傅来信说这就叫人挪活树挪死!我不由更加暗暗地佩服起师傅敏锐的眼光来。是啊!做人和照相其实又何尝不是同一个道理呢?照相是一门技术,做人更是一门艺术啊!人的眼睛就好比照相机的镜头,人生的机遇在于自身的把握,只要妥善调整好命运与市场的焦距,牢牢抓住机遇的快门,生活中随时随地都可以捕捉到精彩的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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