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在的中学里,每天一大早就有四五个到校捡废旧品的老人,右手拿一把煮饭刨火用的火钳,左手提着一个大蛇皮口袋,步履蹒跚地在学校的垃圾堆里翻捡着废纸。每天早晨镇上一台破旧的手扶式拖拉机便会“轰隆轰隆”地吐着黑烟开进学校里来装运垃圾。每当学生们将教室里扫出的垃圾和废纸倒进车厢时,腾起的烟尘便会恰似电影封神榜里腾起的妖雾一般弥漫了整个车子,老人们竟在烟尘中围在车边,甚至爬上车去,用火钳往各自的大蛇皮口袋里捡拾着废纸。在我认识的捡废纸的老人中,一天,一个年近七旬,头发花白,满脸皱纹,腰背佝偻的老妇人不知什么原因却来迟了。装运垃圾的拖拉机早已开走了,老妇人便怅然若失地在学校里四处寻觅,希望能有所收获。当老妇人经过我的寝室门外时,我突然发现她很象自己的母亲,同样是年近七旬,却仍不辍劳作,天天是风里来,雨里去,靠在老家卖点水果,辟些荒地种些蔬菜,喂几头猪,独自一人维持着生计,辛苦至极,就如一支纯粹莹白的蜡烛,生命不息,燃烧不止,直到耗尽生命最后的一滴血和泪唉,中国农民的命运也大多如此吧,永远没有退休的日子,中国农民的淳朴,无私和伟大也正在乎于此吧!我说:“老人家,这点旧书送给你!”老人抬起她那张饱经风霜苍老如桃核般的脸,迷惑地望着我。当我把十几本旧书递到老人面前时,老人才回过神来,恍若梦醒般地接过书,千恩万谢后离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麻麻亮,窗外的枝头上鸟雀啁啾,鸣声婉转,清新的空气,沁人心脾的春日花香,让人倍感生活的美好和生命的可贵!当我打开房门时,竟发现昨天那个老妇人又站在了我寝室门外。满头白发,面如桃核,佝偻的身影仿佛一株风中瑟瑟发抖沧桑的枯树,老妇人见门开了,苍老的脸上顿时浮出了几分笑容,并不时怯怯地往我身后的屋内张望。“唉,昨天才送了那么多旧书,今天怎么又来了呢?唉,现在的人真是”老人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松根般的双手抖抖索索地,从大蛇皮口袋里掏出一本我昨天送她的旧书来:“这本书里还夹着二十块钱呢!来,这是还你的!”我心头一热,顿觉自己的渺小。刚才我怎么会有那种想法呢?桌上早已被书压得平平整整的两张拾元面额的人民币,对于我仿佛已渐渐形成一种威压,要压出我灵魂深处所藏着的“小”来。是啊,也该“压一压”了,很多时候,为什么我们总是自以为高明甚至完美呢!回过头来,老人蹒跚的身影已远去了,但那身影却愈走愈高大,在我心中,仿佛一面镜子,照亮我的灵魂,从那母亲般温暖而亲切的背影中,我看到了一种朴质闪光的品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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