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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3 / 57)

偏偏这时郦王望向了他,见他怔在原地,登时喊道:“龙芝,你快跑啊,别管我了!”

龙芝又往后退了一步,眼睛映出的仍是郦王与怪物搏杀的画面。这情景看起来其实是很滑稽的,尽管郦王竭尽全力抵挡对手的每一次进攻,想法设法地回击。可在旁人眼里就像是只对鹰亮出爪牙的兔子,他以为的抗争只是在惹人发笑。

很快,郦王连佩剑都被打落了,那怪物被激起凶性,咆哮着冲向手无寸铁的郦王。眼前的情势根本容不得权衡,龙芝奔过去拾起佩剑,趁怪物与郦王厮斗,挥剑狠狠向它的脖颈斩下。

这一剑利落精准,居然比习武的郦王更加出色,锋刃擦过郦王的发髻,怪物都来不及躲避,头颅眨眼间已咕噜噜地滚落在地。而它的躯体竟依旧向前走了两步,抬起双臂去抓身前的龙芝。龙芝吓得握剑的手抖了一抖,但下一刻,有条血淋淋的手臂抱住了怪物的腰身。郦王全身都扑在怪物背上,阻止了它的动作。

龙芝不再犹豫,第二下卸去了怪物的左臂,再由它的右肩刺入,剑锋一转,迅速削掉它的另一只手臂。失去上肢的怪物再也无法造成威胁,最终被龙芝乱刀砍碎,再也不动了。

扔掉那把刃口翻卷的佩剑后,龙芝这才觉得双臂酸沉,汗流了满脸。他抹了把汗,扭头四顾,发现郦王不知何时倒在了地上,一大片醒目暗红的液体沿着他身下的落叶洇开,仿佛是片小小的湖泊,还在向四周蔓延。

“三殿下?”龙芝忙扶起他,惊见郦王颈上豁开了一道深而长的口子,几乎将他的脖子割开一半。仍有鲜血从伤口汩汩淌出,龙芝用掌心使劲将它压住,但显然是徒劳的。郦王身体抽搐,眼睛已经失神上翻,唯有血是温热的,一小股一小股地触着龙芝的掌心。

要怎样才能留住一个将死之人?即使宫中医术最精湛的太医,面对此情此景也只能伏地请罪,除非天上的神佛垂怜,亲手挽救他的性命。然而神佛照临四海,如何能将目光落在一个小小的凡人身上。龙芝静静看着郦王在自己怀中痉挛,那么鲜活激烈的挣扎,很难想象这具身体很快也会冰冷,变得像一片从枝头落下的枯叶般寂静。

救救他吧。龙芝想道:并不是因为他的舍身相助,而是来日方长,没有这个人,自己在宫中的日子也会像老师一样艰难,他和老师不一样,只想过适宜随心的生活。

一团柔和纯净的白光从龙芝掌心亮起,包裹住郦王血肉模糊的脖颈,慢慢地,那道伤口不再流血,翻卷的皮肉也在一点点愈合。与此同时,龙芝脸上的血色开始消退,他原就肌肤雪白,现下更是白中泛出了青,宛如褪了色的陶偶。时间长了,这团白光不似昨夜他在殿中化出的那般稳定,而是明明暗暗,好几次都险些熄灭。

时间一下子变得无比漫长,长得看不到尽头。龙芝扶在对方肩头的手都开始颤抖,他知道自己已经到极限了。在这过程中,郦王的眼中一直盛着他,从最初的涣散无光,到一点一点凝聚起神采,而对方的眼神也由求生的痛苦挣扎变为迷茫,迷茫又变成了震惊与不可置信。

微弱的白光流水般从伤口淌过,最终它也愈合了,连疤痕都没有留下。郦王深深抽了一口气,如同溺水之人乍然获救,一双恢复了清明的眼睛看向龙芝,说出的第一句话竟是:“你在其他人面前施展过法术没有?”

龙芝偏了偏头,颇为疑惑,但还是照实答他:“如今没有了。”

郦王追问:“陛下呢?陛下也没有见过?”

他道:“陛下也没有见过。”

郦王再度长长出了口气,整个人瘫软下来,仍握着龙芝的手。思虑许久,他才道:“龙芝,从今往后,你不要让任何一个人知道你会起死回生的仙术,也不要再为任何一人施展它。千万千万,请你一定答应我。”

龙芝反问道:“连陛下都不能?”

郦王目光颤动,许是想到形容枯槁的父亲,面上划过一缕哀色,但他终究斩钉截铁地道:“连陛下都不能。”

龙芝嘴唇动了动,还想再问一句,可最终将这句话咽了下去。他看着郦王,思绪浮沉,七年前的那个夜晚骤然出现在眼前。如同他眼下对着奄奄一息的郦王般,那夜他守在疾病缠身的老师榻边,看着对方一点一点地死去。那是他第一次在人前暴露自己的秘密,施展法术强行延续了对方的生命。

那时的老师反应与郦王如出一辙,都是严辞命他不许再在人前施法。他问老师,若是帝王性命垂危,难道他也要将秘密放在帝王的性命之前,为此背叛神卿的责任。前任太常寺卿笑了笑,只道凡人命数是上天注定,更改了第一次,便会肖想第二次,然后就是无数个第二次。

“凡人尚求长生不老,何况是手握权柄的君王。”他的老师握着他的手,怜悯地感叹:“没有千秋万代的才能,却有千秋万代的岁数,于你,于江山,都会是前所未有的劫难。龙芝,天命有归,不要妄想去改变。”

许是当年的他法力太过微弱,他的老师最终在三年后病逝了。临终前,前任太常寺卿特意交代,若是龙芝再敢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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