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缠的声息渐隐在深殿幽色里,皇帝轻吻她耳垂时嗓音含混,“再来一次?”慕烟倦怠地阖着眼,想皇帝这话有何必要问,她落到他手里后,从来是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哪里有选择的余地,他何必假惺惺地问。近似炽热的暖意让她感觉自己像是涸鱼,不仅身体受制,仿佛神思也被灼人的暖热包拢得模糊混乱,她将手伸出被外寻觅清凉,但刚一动作,就被皇帝迅速捉回。“小心着凉”,皇帝在后握着她的手,将她拢在他的身前,细密亲啄,再一次的嗓音已不是询问,“再来一次。”慕烟睁开眼,“你恨我吗?”皇帝的嗓音依然含混,像浸在醇厚的酒里,醉着,酿着春夜靡丽幽色,“朕不喜欢恨。”慕烟道:“那流言是真的吗?你没有子嗣的事……”皇帝细密的吻息忽地停住,他身体僵凝须臾,忽地埋首在她颈畔闷声笑了起来,笑得身体都在发颤。“你觉得是真的吗?”皇帝嗓音带笑地问她。慕烟不知真假,只知道自己是万万不想生下皇帝的孩子。就算那流言是真的,皇帝真的有无子的隐疾,可是若这隐疾也不能绝对保证她不会怀孕呢……慕烟道:“你不怕我怀孕吗?”话刚说出口,慕烟就觉自己这话说得可笑。有何可怕,若她真有孕,皇帝在她怀孕时给她一碗堕胎药也可,在她生下孩子后直接将孩子掐死也可,有什么可顾忌的。慕烟不再说话,不关心皇帝究竟是有病无病,也不关心自己是否可能怀孕,反正不管是是哪种可能,皇帝都不会容她生下皇嗣。然而先前欲|念深缠的皇帝,这时却静伏在她颈畔许久未动。良久,他手臂收得更紧,在后将她紧搂在怀中,勒得她感觉他是要将她摁进他骨血里时,语气却寻常道:“你不是总惦念着出宫吗?过几日得空,朕带你出宫走走。”过得几日,连绵秋雨不再,天气晴爽时,皇帝竟真微服携她出宫。因是近些时日日头最好的一天,街市间十分热闹,人声鼎沸,车水马龙。似是漫无目的的,皇帝就在晴暖的秋阳与凉爽的秋风中,携她在街上慢慢走着,步伐轻缓,意态闲适,在冰糖葫芦的叫卖声传到他们身畔时,饶有兴致地看向她问道:“想不想吃冰糖葫芦?”不待她答,皇帝就又微笑道:“朕小时候,曾经很想吃这个,念念不忘。”慕烟觉得奇怪。
她还是燕朝的小公主时,就在宫中听过魏博二公子的名头,知道这人行事荒唐、生活骄奢,在做御前宫女时,她也亲眼见过皇帝对膳食的挑剔。打小吃惯山珍海味的人,怎会对一串冰糖葫芦念念不忘。慕烟没问,听皇帝自己说道:“那一天,朕在府里待得很不开心,出来乱走,看到一对夫妻带着孩子上街玩,给孩子买了一串冰糖葫芦。很漂亮的颜色,阳光下红艳艳的、晶莹剔透,朕看那小孩被他父亲架在肩上,一口接一口地吃,唇角沾着的糖霜被他母亲擦了又擦,怔怔看了很久。”慕烟吃过冰糖葫芦,在小时候和皇兄、萧珏一起溜出宫时。是美味的,但宫中美味的点心更多,她都没觉得糖葫芦有何特别值得惦记的,更不理解对食物十分挑剔的皇帝为何对之念念不忘。“陛下喜欢吃吗?”慕烟没忍住问道。却听皇帝道:“不知道,朕没吃过。”既从幼时就念念不忘,买串吃吃看就是,怎会这么多年下来,连江山都有了的人,却还没吃过他想要的冰糖葫芦?慕烟更是不解时,皇帝已拉着她的手向叫卖声方向走去,并道:“你买给朕吃。”小贩机灵,见似有客人过来,忙就抱着红彤彤的冰糖葫芦杆上前,含笑哈腰道:“两位要不要买串糖葫芦尝尝,小人的冰糖葫芦是全京城最好吃的,酸甜可口,买了的没一个说不好的。”小贩一边努力推销,一边打量着年轻男子和他身边的女子,见他二人衣饰华美像是高门出身,态度越发恭敬时,心里也在犯嘀咕,不知这女子是这年轻男子的妻还是妾?小贩因不知该如何具体称呼,只能含糊地以“贵人”称呼这两位时,见那年轻男子向那女子说道:“我要吃。”女子神色冷淡如雪,起先根本不理睬那男子,在男子久久盯等着她,一副像若她不开口,今日能在这儿站到天黑的架势后,终于不冷不热地撂下一句,“我没钱。”看这二位衣裳容表,都像是能将钱扔水里听着玩的主儿,咋一个连冰糖葫芦都买不了,一个径说没钱?!小贩看二人这般情形,更加不解他俩是何身份、是何关系,心里更犯嘀咕时,见年轻男子转脸朝他问道:“一串冰糖葫芦多少钱?”小贩连忙回答道:“五文钱。”小贩话音刚落,竟见衣着华贵的年轻男子朝他伸手道:“拿五文钱来。”小贩在雍京城卖了十几年的糖货了,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当街抢钱,想吃白食还理直气壮。
第一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