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个姑娘。那日常嬷嬷从猫儿胡同离开,随后张亨便跟贾六说了这事,知道他对龙舟赛了解颇多,就让他来帮个忙。贾六知道张亨有个在富贵人家做嬷嬷的娘,此次是那家主人想趁着龙舟赛的档口捞上一笔,这种小事对贾六来不值一提,既然张亨开口了,他就没有拒绝的道理,说不定还能得点打赏。此时听到对方叫出了张亨的名字,贾六也随之看向张亨,却见他瞪着眼睛不作声,浑身绷紧,身上肌肉都鼓了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要挥拳打人。他哪知张亨只是太过紧张,一时有些慌乱,那日听了疏雨的传话,他欣喜万分,暗自期盼着能见姑娘一面。因存着一份心思,他出门前特别拾掇过自己,不仅换了身干净斯文的衣裳,还把胡子刮了。虽说是做了准备,但张亨没想到姑娘会亲自站在他面前,还叫出了他的名字,跟做梦一样,听到他的名字从她口中唤出,好似被人击中了肩井穴,半边身子都发麻了。张亨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定了定心神,恭敬地喊了声,“姑娘。”萧时善点点头,心下稍定,心道疏雨说的果然没错,常嬷嬷这儿子是有几分土匪头子的模样,跟几年前比起来,又高壮威猛了不少。方才他瞪着一双虎目,像是要吃人样子,若是换作孩童,早就被他吓哭了。不过模样粗犷凶恶些也好,带在身边有震慑力,一般人不敢往前凑。昨晚打定主意,萧时善就安心睡下了,今日起了个大早,李澈起身时,她也跟着醒了。起床头件事就是照镜子,看到脸上的红点子消了不少,她长舒了一口气,这副模样自然没法跟大家去看龙舟,但出个门还是问题不大的。等着李澈出了院子,萧时善立马让微云疏雨准备了起来,卫国公府的队伍前脚刚走,她和疏雨后脚就出了门。萧时善身上这身袍子就是从李澈的衣袍里翻出来的,她没见他穿过这件,想来他也不清楚自己有多少衣袍,正好给她派上用场。萧时善在女子之中算是身段高挑的,但跟李澈没法比,她让微云把袍子下摆缝了一截,又拿了他一条腰带系上,这才差不多了。到了金水河后,萧时善从摊子上买了个钟馗面具戴到了脸上,五月为恶月,有挂钟馗相的习俗,摊子上随处可见各种钟馗画轴、钟馗面具、张天师斩五毒图、桃木剑、以及菖蒲艾草等物,她戴着钟馗面具也不会显得突兀。除了贩卖钟馗相的摊子,其他摊子更是令人眼花缭乱,商贩们不会错过一年一度的龙舟竞渡,早早地摆起了长龙,无论是日常用的木梳,香袋儿,画扇,还是字画古董,锦缎窑器,只要耐下心,保管能在这些摊子上寻摸到自己想要的物件。在诸色摊铺之间,还是各种吃食更为诱人,还未走近,就先远远地闻到味儿了,一眼扫过去,就见到炙烤鸡鸭、银鱼鲊、灌肠、剪刀面、细片粉、姜蜜水、五味粥等各色小食摊子。萧时善看到人越来越多就带着疏雨去了新门街,从三贤斋对面的一家茶馆里包了个雅间,从窗户那边正好可以看到下头的三贤斋。此时见张亨按照吩咐在三贤斋门外等着,态度又很是恭敬,萧时善心下满意了几分,随后她看向张亨身边那个瘦猴儿似的男子,“这是?”张亨回过神来忙道:“他叫贾六,上次给姑娘送去的那份单子大半都是贾六提供的消息。他熟悉各家龙舟队伍的情况,对合隆坊的规矩也清楚,所以我就把他带了过来,想着姑娘兴许有用得着的地方。”萧时善看了眼贾六,有个行家里手在就要好办多了,本着速战速决的原则,她不再多说什么,率先抬步道:“走吧,去萃雅茶居。”张亨迈起大步就跟了上去,倒是贾六还有点发懵,那些太太小姐都是在看台那边赢点彩头,只为了讨个吉利,没见着哪个往萃雅茶居掺和的,又见往日豪爽威武的张亨在这位姑娘跟前伏低做小,竟是一副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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