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马尾飘荡,随风而去,抱着臂膀。面上不露惧色,手搭在黑衣上。钟煜本想着筑基一事,眼前陡然落了道视线,眉心一动。黑衣上的手攥了攥褶皱。钟煜目光逡巡,长睫如鸦羽眨动,撩过小痣。他指尖动了动,只道:“先生,筑基要多久?”“短则数月,长则数年,修道一事,哪怕真的有灵根,天赋不足,筑基就是一道天堑。”两人在半空荡漾一下。钟煜气息不稳,却是下意识伸手,拉了沈怀霜一下。他的手分明隔着衣物,钟煜觉得自己手中像触及了块温玉,握久了,仍有凉感。“先生怎么能笃定如此。”钟煜很快撇下那不经意的动作,面色不改,眸色如点墨般沉沉道,“我如今已年过十七,寻常修道筑基者都是从幼年开始,十五炼气学筑基,快则十六有成,慢则便如先生所说。我就真的来得及么。”沈怀霜弄明白钟煜这毛病了,道:“一切就从今日开始。”钟煜耳畔风声猎猎,如他十五那年站在仙门山脚下,见自己头顶上有人御剑飞过。他如当年那样,平静地抬头看着。“何况筑基只是 空山新雨秘密?为什么是秘密?钟煜对上了沈怀霜眼睛,他微微一怔,头脑空白了一瞬。沈怀霜嘴角的那一抹笑很淡,长身玉立,衣袖飘荡,眉眼间的淡漠化去,像融在春光里,面容愈发显得清润舒朗。沈怀霜带钟煜下了飞剑,负手朝前走去,又回首望了眼:“等你什么时候能看破旁人修为了,我就告知一二。”少年黑衣飘荡,劲瘦腰身上的佩带乘风荡漾,遥遥地拍打着,发出猎猎声响。钟煜又望了一会儿,道:“好。”崐仑山崖下,弟子三两成群汇聚,谈及今日可以回崐仑晚些,又免了一日课业。草丛窸窣,一只肥硕的橘猫踮着脚尖,蹿了出来。“背靠师叔好乘凉。”系统笑眯眯地走在沈怀霜腿边,抬起前爪,舔了舔,旁人听不见它传音,回首又乐呵呵道,“你高兴见到我么?”沈怀霜:“还可以。”橘猫系统抬头。他缓缓滑了下去,下巴蹭在了鞋面上:“和你商量个事呗。到了崐仑,名义上我是你灵宠,但你住的听山居太冷了。你能清修,我却不能,就别带我去了。”听山居位于崐仑山之巅,白云环绕,山崖峭壁,四周唯有薄雾萦绕,青柏相依。沈怀霜点头:“行。”橘猫系统一笑:“那小气运呢?”沈怀霜:“我没打算带他。”系统懵逼,挠了挠头,试图弄清醒自己:“我真奇了怪了,这可和寻常师徒相处不一样啊,你住听山居,有两间屋子,不应该带他在身边么?”沈怀霜:“他入崐仑前心意已定,他又非诚心拜我为师,我如果拘着他和我的师徒身份,那崐仑和大赵对他而言,又有什么区别。”系统耳朵朝后撇,还在回味那番话。不过也是,要不要学生是人家的事,反正最后沈怀霜是为了自己修道飞升,碍着他什么。三人对话之余,钟煜在不远处一直望着沈怀霜的方向,目光盯着二人一猫,像是犹豫着要过去说些什么,他看到那只橘猫,下意识皱了下眉。沈怀霜说时从容自若,聊完那番话,他背过身,往山阶而去,青衣在一片苍翠的绿林中渐行渐远,变成了长如一尺长的身影。钟煜一愣,提步要往前走去。有人遥遥从前厅下来,这位也算仙风道骨的少年,玉冠束发,飘飘而来,周围均是慕光。少年道:“掌门请钟师弟去前厅一趟。”钟煜只道:“掌门只单要见我一人?”他把目光重新投向沈怀霜,又道:“我先生呢?”那少年眉头一动,缓缓摇了摇头:“掌门没说这个。”话落,存在钟煜心口的一个猜测变得愈发明显。越是回想,钟煜越是觉得自己头脑发热。他面上面色虽是不改,依旧沉稳、不动如山,可这年纪的少年哪里藏得住心事,一慌张,动作显露无疑。钟煜环顾四周一圈,目光微微茫然。
系统觑着钟煜,荡了荡猫尾,伸了个懒腰,慢悠悠过去道:“你先生他上山去了,飞舟上魔物突然入侵,他至少得忙一阵子。”钟煜低头,迎上系统的目光。系统又晃了晃尾巴,昂起橘黄色的猫脸,笑眯眯道:“他为了照顾你在崐仑的日子,都没要你跟着他学。所以飞舟上他说的,你明白了吗?”“他要你,自己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用跟着他。”钟煜听完,后退两步。他利落地转过身,心中却如一锤砸落,别过身边人,从人群相反的方向离开。马尾上的发带拍打过他的背后,一下一下跃起。长靴迈步穿梭在山阶上,踩过台阶,发力往上跑。钟煜背后起了薄汗,却不带喘一口气,到去前厅的岔路口,又直行而去。越往高处登,越见僻静。绿林幽深,薄雾氤氲,凉意飘散在脚边,耳边已能闻冷泉叮咚,孤鹤长鸣之音。他不曾想过会有与沈怀霜同住的机会,若是能让他离了皇城,换他睡崐仑的柴房也是肯的。只是他没想到沈怀霜居然由着他留在山下。心头像压了一块石头,脖颈上玉佩随着动作起伏,那点沉沉像被在火里灼烧过,浸得钟煜生出一股子难以言说的焦灼。山门路上,石阶爬满青苔。又是同一段路,沈怀霜负手,台阶踏得毫不费劲,周遭景致很好,一路登高远去,身后喧闹声渐止,耳畔仅余呼啸山风,鼻息间尽是草木香。“先生!”沈怀霜听到后面脚步声,回头看了过去。山阶上,离他十步远,少年面带焦急,目光灼灼,一对眼如澄黄的烛火,在他脸上要烫出个所以然。山风吹过,裹挟着绿叶,卷起一角沾血的衣摆。褐色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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