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太倏然安静下来,像被人抽了魂魄似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双手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夏柳无力地垂下双臂,缓缓后退一小步,与她隔出一段距离。良久,刘老太弓下腰,弯着膝盖,一块一块去捡点心。她捡得很慢,也很艰难,有些狼狈,那个瞬间,夏柳竟觉得她有些落寞。她将那三块点心全部捡起来,又慢慢走到窗边,将它们丢到屋子外的垃圾堆上。其实这点心掉不掉地上属实没什么区别,都脏得很,臭得很。她刚才还那么坚持地要将点心塞给夏柳,但一看它们掉地上后,就果断扔进了垃圾堆,好像在最开始,那三块点心是干净的。夏柳看她安静地走过去,安静地将辛苦切好的点心丢出去,安静地转身。然后她听到了刘老太模糊的嗓音。“听说过。”什么?夏柳皱眉,感觉莫名其妙。她张了张嘴,正想问清楚,脑中却倏然闪过一个念头,如流星坠地。她福至心灵地意识到,刘老太是在回答她上一个问题。“十几年前,韩庄住着一户姓夏的人家,你……听说过吗?”--------------------回来啦! 糯米=====================石屋外,韩素抱着双臂倚在灰墙上,漫不经心地轻叩指尖,似乎在计算时间。季白檀紧攥着腰间的黑剑,目光警觉地盯着石屋门口,一刻都不曾放松。咚!沉闷的重击,像是菜刀剁碎头骨。季白檀噌一下拔刀出鞘,急匆匆就要破门而入。“诶诶诶。”韩素直起身,“干什么?”季白檀低声道:“主上,再不进去就出事了。”“真要出事你现在进去也来不及了。”韩素又懒懒地靠回墙上,“稍安勿躁。”话音刚落,屋内又传出闷重的碰撞声,像是刀片剁着碎肉,几声过后,陷入彻底的死寂。风过,将垃圾的熏臭味带至此处,季白檀背后发冷。
他虽生性凉薄,但那毕竟是一条人命,何况夏柳和玉盒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她决不能因这么个可笑的原因而死。可他是韩素的人,韩素不让他动,他决计不会出手。好一会儿后,石屋内总算重新传出了动静。先是拐杖的击打声,很轻,细听才能听清,似乎往门口去了。紧接着,便是一阵脚步声,有些凌乱,与夏柳细细的嗓音一同在门口响起。“刘奶奶,真的知道很多夏家的事?”季白檀吊起来的一颗心总算松了下去,他下意识望向韩素,却见她支起身,觑了他一眼,懒声道:“不是很关心人家?怎么不去看看?”季白檀哑口无言。韩素轻笑一声,偏头看向石屋门口,夏柳还是那副怯生生的模样,却在看到她的那刻双眼发亮。“小姐!”她疾步跑来,缩在韩素身后,低声道:“刘奶奶说她记得奴婢家原来的位置,但……”她顿了一下,似乎有难言之隐。韩素道:“你们在里面做了什么?”“没做什么,她没有伤害奴婢,只是……”夏柳回头看了眼刘老太,“只是坚持给奴婢塞放了好久的点心,奴婢不要,那点心就不小心掉地上了,她要奴婢和她一起再做一块。”刘老太拄着拐杖往这儿走来,现在的她与刚见面时相比倒是正常很多,虽然还是一样的面无表情,右眼却不像先前那般灰扑扑了,好歹有了活人的气息。她将开裂的木棍往地上咚咚敲了两下,低声嘟囔道:“找糯米,做米糕。”“刘奶奶,我们会陪你做米糕的。”韩素笑着保证道,“你喜欢吃米糕吗?”她一口牙快掉没了,嘴唇深深地凹进去,米糕虽软糯,却很劲道,口味还偏甜,大多是孩童喜欢的点心,若说刘老太这把年纪还喜欢吃米糕,属实不太让人相信。但不自己吃,她又能给谁呢?刘老太并不回答韩素的问题,只是重复刚才的话。“找糯米,做米糕。”紧接着,她又补上一句:“去稻田。”说罢,她便拄着拐杖,艰难地往外头走。若是一般人,受到一个瞎眼老太婆这样的忽视与冷眼,早就破口大骂跳脚了,但韩素心理素质极强,依然热情道:“刘奶奶,等等我们!”“走吧。”她垂眸拍拍夏柳的脑袋,随口道,“还有,既然在宫外,就不用自称奴婢了。”刘老太腿脚不好,走得很慢,韩素不催她,也不扶她,放慢脚步与她走在同一平行线。她原先想趁此机会打听打听玉盒的事,但看刘老太心事重重的样子,便也缄口不言了。拐出胡同后,刘老太回到了原先的那条小河旁,蹒跚行至石桥上。河水清澈见底,游鱼细石直视无碍,道旁的梅树摇摇晃晃,风一吹,花瓣落在河面,水便染上了梅香。许是听闻刘老太出门的事,这会儿河边连个人影都没有,坐落在河岸边的老屋房门紧闭,寂静得没有一点生息,整个韩庄仿佛变成了一座空城。刘老太却对这些毫不在意,依然自顾自地赶路,似乎已经习惯这一切。夏柳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韩素后面,走到桥的最上头时,抽空瞥了眼空荡荡的大道,心底突然空落落的,涌上一股莫名的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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