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是狄人攻下了安乐镇,那狄人的浩荡骑兵不出三日,就能撕破北境的大半防线,届时,狄人攻占京都,不过数日而已。时间倒退30余年,安乐镇不过中原腹地,荒漠、贫穷,是贵族官僚的流放之地。但现在,安乐镇是北境最坚固的防线,是大祁最重要的屏障!攻守两难的地方,战平既是胜利,守城成功便是胜利。祁峟高兴,小太后夏妍也高兴。两人邀请通信兵一同就餐。高粱酒、耗牛肉、紫水晶葡萄……,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吃食,现下也别有风味。“赏,重赏!”祁峟无比开怀,“所有的士兵,无论前线与后勤,每人赏银十两,提爵一等。战功卓越者,回金銮殿受赏;参与守城的百姓,免税十年。”“陛下,”小太后也很高兴,可她管账持家的直觉告诉她,国库的钱禁不起如此消耗,遂开口道:“陛下,国库拮据,封赏不可过厚。”祁峟不说话了。一高兴就忘记了自己是个穷家伙。“但国库金银器物繁多,哀帝和太皇太后杜氏的私家藏品不胜枚举,可与朝中大员置换金银。”小太后也不想太扫兴,遂提出了解决意见。“只是,这些本该陪葬皇陵的宝物,怕是大臣们不敢接收。”“无妨。”祁峟不咸不淡开口,“他们这些文人大臣,最重规矩礼数,他们深知‘皇令不可违’的道理,会有人牵头置换的。”“夏妍,犒赏三军之事,孤全权交付与你。”“千万不要让百姓和功臣们失望。”“没问题,陛下放心。”夏妍信誓旦旦地保证。“谢陛下、太后隆恩。”一路奔波的通信兵再次跪下,道:“圣主开明,我大祁之福!”“不必跟孤客气。”祁峟温和地扶起通信兵,扭头对夏妍道:“户部缺人,尚书一职更是一人难求,暂由你代行户部尚书的职责,务必要办妥此事。”“伤药、粮草、弓箭弹药,缺什么补什么。牺牲士兵的补偿金,三倍发放,务必要落在其父母妻子手中。”“明白,交给我吧,陛下放心。”夏妍自是忙不迭答应。她父兄姑姑都是一等一的英雄儿郎,她再怎么娇养,骨子里也流淌着善战好胜的血,亲自犒赏三军,她求之不得。安乐镇战平一事在大祁各地掀起激荡的风云。
农民、猎户、商户、文武百官,个个与有荣焉。死气沉沉的京城,焕发出勃然生机。参与殿试的仕子先后抵达京都,人人都兴高采烈,逢人便互道恭喜。更有文采斐然者,为这场不算胜利的胜利、不算大捷的大捷吟诗作赋。祁峟在民间“刻薄寡恩、残暴嗜血、为君不善”的名声,不知不觉改善了不少。从前百姓提起他,脑子里下意识浮现出“命好的、投胎小能手、杀人如麻、近小人远贤臣、好狠斗勇……”总之都是负面的词汇。现在,百姓提起他, 杀鸡儆猴月桂飘香,殿试如期而至。空旷的金銮殿挤满了南北各处的仕子,华衣锦绣富贵者有;素衣布袍贫穷者亦有;年轻人占多数,两鬓斑白上了岁数的人也有……形形色色的人聚集在此。祁峟穿上了最端庄肃正的玄色十二旈冕十二章服,神采奕奕地上朝监考。这是他登基以来的第一次科举。礼部尚书崔海河拿了三套试题让他盲选。祁峟踌躇片刻,选了套页数最少、字数最少的。直觉告诉他,浓缩就是精华,题目越短,难度越大。就是要为难大家!小柚子按事先排定的流程,朗声诵读监考事项,“汝等皆天子门生,理应德才兼备。不得舞弊……,不得超时交卷……,不得随意进出……”祁峟听得昏昏欲睡。他无聊地环视四周,见考生们都虔诚而认真地听着,似乎遥不可及的理想就在眼前,进一步便可只手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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