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峟随手接过小柚子捧过来的茶盏,补充道:“但眼下时机不对。”“再者,从零到一的起步,总归艰难。”“姜黄她……,”夏妍沉思索片刻,准备替姜黄美言几句,但话到嘴边,到底收了回去。这段时间,她亲自cao持户部上下事务,自安乐镇战平一事后,户部事务,不论大小,悉数向她转移。着手处理过才知世事艰难。明明是很轻松的任务,却总会有各种意外延缓、阻拦任务的顺利进行。事情总不会因着她个人的思考畅想,按部就班一成不变的运转。很多时候,她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谋算甚至遍布纰漏……她不敢替姜黄立下军令状。“姜姑娘若是愿意,太医院欢迎她。御医可在宫中挑选机敏善良、心怀慈悲的孩子,自主教习。”祁峟淡淡开口,“若是不愿,那就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民间更需要她。熙宁姑姑实在想和人切磋学习,就让熙宁自己努力。”“是。”夏妍微微颔首,以示理解,主动告辞。户部事情,真的繁琐细致,她挺忙的。次日清晨,日出东方。祁峟懒洋洋的起床,准备上朝。这是他人生第一次以皇帝的身份上朝,他无比开心。特意穿戴了明黄色的常服,硕大的二龙戏珠鲜活而富贵,圆溜溜的白色珍珠悬坠在花纹各处,祁峟混身上下写满了俩字:‘奢侈’。新帝头次上朝,大臣们只表表衷心,商议下登基大典,顺带缅怀下先帝即可。但鉴于新帝和先帝无比紧张的父子关系,缅怀先帝这一环节,不要也罢。崔海河身为礼部尚书,成了此次朝会最忙碌、存在感最强的人!他也是第一个,接受到新帝善意的老臣。朝会结束,祁峟留下了刑部尚书何玉琢。年轻俊朗的前前前任状元公子神情憔悴,眼睛鸦青严重。祁峟随意瞥了一眼,关怀道:“爱卿近来休息可好?”“孤知道爱卿cao劳,但也要注意身体才好。”何玉琢揉了揉眼睛,无奈道:“谢陛下关心。”其实他身体状况不佳,也不全是因为工作的事情。他父母的催婚压力也是诱因之一。他是真的喜欢夏妍,但君臣有别,尊卑有叙,这份喜欢,他只敢默默放在心底。见不得人,但也放不去。祁峟要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定要嘲笑他:胆小鬼还想收获爱情,做梦。但祁峟显然不能知道。
于是他很殷切的开口,道:“爱卿看户部这段时间的工作,可还高效?”何玉琢不明所以,但也没多想,只略作思考,随后道:“户部工作,看起来秩序井然了不少,但臣乃刑部之人,对户部的认识流于表面,臣的意见,怕是没有任何参考价值。”“爱卿何必妄自菲薄。”祁峟慵懒至极,“外行人肉眼可见的进步,绝对是巨大的进步。”“夏妍这姑娘,确实能耐。孤打算让她正式担领户部尚书一职。”祁峟无比的轻描淡写,茶雾茵茵弥漫,模糊了祁峟的五官神情。“陛下所言极是。”何玉琢嘴巴快过脑子。等等,陛下刚刚说什么?何玉琢一整个懵懂茫然无措。陛下要让18岁的、小寡妇,不是,小太后、毫无功名的、长于后院深宫的、天真单纯的夏妍,当户部尚书?这可怎么能行,先不说女子入仕违背祖制,再者,再者,年轻姑娘心思敏感脆弱,要真让夏妍入了朝堂,风言风语刮到她耳中,那不是平白惹她心烦吗?女孩子家家,快快乐乐待在后宫享清福,不挺好的,抛头露面成什么话!何玉琢的表情越来越严肃认真。祁峟打眼一瞧,就知道何玉琢对此事的强烈反对态度,也不多作评价,只道:“爱卿以为不可?”“回禀陛下,女子执政,前路艰难,臣怕,太后娘娘,不足以担当重任。”“望陛下收回成命。”祁峟无所谓笑笑,随意拨弄香炉,徐徐袅袅的果香清淡而雅致,比厚重的龙涎香清爽不少。“如何艰难?”“朝中阻力、民间非议、同僚排挤……,桩桩件件,数不胜数。”何玉琢一本正经。“哦?”祁峟懒散而轻佻,“夏妍又如何不足以担当重任?”“女子经事不多,心思单纯,容易感情用事,偏听偏信。”何玉琢条分理析。“那爱卿如何看待户部前尚书杜泽的为官之道?”怕何玉琢这个迂腐脑袋分析不出个所以然来,祁峟还极其好心地补充道:“所谓千般事不过梦一出,眼睛一睁一闭,事儿,啪叽,它就自己过去了。”“实在过不去的事,求爷爷告奶奶,金大腿一抱,啪叽,事儿也过去了。”“他这个吉祥物当的,爱卿以为可还称职?”何玉琢:……何玉琢无话可说,登时羞红了脸。什么事儿啊这是!他是出于‘选贤与能’的角度认真给陛下提意见,陛下却拿杜尚书的先例来比烂?真过分!陛下此举,好伤臣子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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