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一时无措,便想着拒绝,“民妇戴罪之身,恐不堪此大任。”“孤知表姐学问深厚,马上功夫也不弱,是我大祁宗室里独一份的文武全才,由表姐您给这些孩子们启蒙教习,是她们的荣幸。”敏宁还在犹豫,侯京也沉默不发一言。若是时间倒流回她们还没沾上赌瘾的时候,她们夫妇二人的乐趣就是读书喝茶、教育孩子;比谁学问更高、比谁更会教育孩子……,日子清闲,但也有趣充实。可沾了赌瘾后,大把的金钱抛出又收回,收回又抛出,如此循环反复,刺激一轮接着一轮……,两人的日常,便再也不复诗情画意、春花秋月的唯美浪漫。只剩下“输赢”二字。她们早先是极其宠爱孩子的,她们的长子、长女,都受到了最优良的教育,她们的养子、养女也各个幸福出息,也就祁汣这个小女儿倒霉。祁汣出生后没多久,她们夫妻俩就先后染上了赌瘾,家再也没了家的样子,父母也没了父母的权威……甚至祁汣大病不愈的时候,她们也没多看望照顾;待女儿病死后,她们还不知悔改,还瞒着一应家人,将小女儿送给权贵庶子作妾,只为得到大笔的聘礼偿还赌债……初次进入赌场,她们自信运气优异,绝不会输;她们抱着随便玩玩的心态一局接着一局地豪赌,却发现再也没了从泥泞中挣扎起身的能力,她们沉迷于赌博之术,却还安慰自己“出身高贵、命格贵重、子女成材,毫无后顾之忧……”是真的毫无后顾之忧吗?不是的。再丰厚的家产也有完全败光的时候,再尊贵的身份也有跌下云端泥泞不如的时候。从赌博的美梦中清醒来,一切都是忧患。“表姐?”祁峟轻柔地唤醒陷入沉睡的敏宁,“表姐,表姐夫,你们可考虑清楚了?真不愿意吗?”“不愿意孤可就……”(强行下旨了)“民妇愿意。”敏宁答应地很是痛快。“草民也愿意。”侯京紧紧跟随敏宁的脚步。“如此甚好。”祁峟满意地勾了勾唇角,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站在正厅中央的孩子们也长舒了口气:陛下的表姐表姐夫,瞧起来温柔又优雅,一看就是好相处的,她们喜欢!
敏宁瞧了眼祁峟松快的表情,欲言又止,欲止又言,纠结了很久,最终还是谨慎地开口,“陛下知道我们夫妇二人赌瘾严重,赌瘾发作的时候,便是亲生女儿,我们也没太放在心上。”“你们对不起祁汣,所以你们丢了爵位、封地、名声。”祁峟声色冷淡,耐心至极。敏宁喝了口茶,强压下心里的异样,“我们保证不了再不犯浑。”她想着,把丑话先说前面,省的日后真出幺蛾子了,不好交代。“表姐,”祁峟盈盈一笑,“表姐表姐夫先前也是赶巧了,赌博已至倾家荡产、甚至卖儿卖女的混蛋事虽然屡见不鲜,但未被列入大祁律法明令禁止、大肆宣传。”“所以孤只剥夺了您二人的爵位、官职、俸禄、封地,事后还让您二人全须全尾地好好活着。”祁峟冷淡地停顿了下,瞧了眼敏宁夫妇的眼睛,才继续悠悠道:“相关法条不日完善,想必表姐表姐夫也不想以身试法吧。”“表姐表姐夫会不会再次犯浑,孤相信刑部的人、锦衣卫的人、景王叔爷爷的人、荣华姑姑的人……,都比孤关心。” 积攒福报敏宁一时沉默,她下意识地低头,默不作声地数小孩子的数量,一个,两个,三个……,五十五个,足足五十五个小孩!她要疯了。五十五个小孩有男有女,最大的不超过十岁,最小的看上去才三四岁,口水咿咿呀呀地顺着脸蛋流到脖子、再顺着脖子滑到衣服上,越看越像小可怜。一个两个这样的小可怜那是呆萌可爱,惹人喜欢;一群这样的小可怜聚集在一起,那简直是恐怖片。敏宁不经意地觑了眼祁峟,欲言又止地开口,“陛下,你也知道,表姐表姐夫上了年纪,两个人带这么多孩子肯定精力不济,……55个孩子,饶是神仙下凡,也难以全部兼顾,要不,我们留下一半,剩下的你找别人?”祁峟沉默,那不是没有合适的人选吗?跟他有交情的、清闲的、不需要很高酬劳的,又能在大家庭里当家做主、说话算话的,简直屈指可数。敏宁夫妇怎么看怎么是最合适的人选。“表姐,”祁峟温和开口,“这群孩子也不需要你们用很高的规格宠爱、呵护;你们就筛选出孩子们的兴趣天赋所在,让她们学个一技之长傍身,就足够了。”“至于琴棋书画、射术剑法……,这些全都是锦上添花的行当,有精力教最好,无精力教也无妨。”“孤会从翰林院拨几个聪明伶俐的年轻人从旁协助,你们轮流执教也好、每人负责固定的小孩也罢,孤不做任何干涉。”敏宁艰难地咽了口茶,“所以陛下的意思是,把郡主府改造成小型学堂?”祁峟不咸不淡地接话,“差不多,改造成不培育科举考生的新式学堂,男女同校这种,没准还能在京中掀起新的潮流。”
第一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