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他上午才说完,下午,她就自己跑来了。她好像还是向以前一样淘气,弄坏了他的烟杆,弄掉了他的衣服,还把自己藏在里面,像是在认怂。这又有些不一样了,以前在有松阳宠着的时候,若是弄掉了谁的衣服,她一定是会大摇大摆的走出去的,在那个时候的她看来,会主动碰触某个人类的衣服是她的恩赐。
她趴在地上,仰头望着他,他这时才终于觉得,啊,她真的还是那么小,而他已经长大了。曾经是她俯视着他,但现在已经完全反过来了。他做了他以前从未做过的事情,拎住了她的后颈,把她拎到了眼前。她的四肢僵硬,一动也不敢动,这样的乖巧,在他小时候是从未有过的。
他和她视线相交的时候,他就知道,她认出他来了,她还记得曾经的一切。在那个瞬间,他忽然就下了决心,要让她加入鬼兵队。她一定能理解他,也一定会支持他,因为比起对于松阳的爱,她只会比他更多。所以,他想拉着她一起,坠入这痛苦的地狱。有个人陪着,一定会好受一点吧。
他命令她变回人形,发觉那与他曾经想象过的所有形象都不同。明明作为猫咪的时候是那么幼态,化为人形的时候却完全是一副成熟的模样,但是这种反差却也意外地给了他一些惊喜。她似乎很怕他,说话时的声音小的像是猫叫,但确实是那被他回忆了千百遍以至于烂熟于心的声音。
她回了地球,他本来打算抽空去拜访一下她的,却没想到过了一阵子她就自己回来了,然后说要加入鬼兵队,因为她想杀德川定定。说不开心那是假的,她有着那么出众的天赋,绝对能成为自己的一大助力。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她,他已经从神威那里听到她和银时待在一起的事情,他故意把她的房间放在了他的隔壁,故意叫她参与他和神威的讨论,但那些不过是最基本的试探,是以防万一必要的措施,他其实并不想怀疑她。
可她还是背叛了他的信任,她口口声声说着她想杀了德川定定,却成了幕府的走狗,潜入了他的鬼兵队作为卧底。若不是他和回见组私下有联系,单凭一桥喜喜那个蠢货可怜的权限,他还真的无法发觉这回事。
她已经不是小黑了,而是一个叫辰罗的猫妖,她顶着那个不知是谁取给她的,他完全不熟悉的名字,也变成了他完全不认识的模样。
明明不是第一次被背叛,可他还是感到了愤怒,但比起那几乎像业火一样焚烧的怒意,更加强烈的却是他心底的悲伤。在那一天,他一直在想这件事,坐在一间空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叁味线。
船内传来了像是诅咒一样的声音,他被惊得回了神,一不小心切断了一根弦。他很快就听出了那是她的声音,尽管已经变形到了一定境界,他还是辨认得出来。真是不可思议,那样清脆的声音也能变得好像来自地狱的诅咒,而曾经那样无拘无束的家伙也能变成供幕府差使的走狗。
他跑了出去,看到大家都被她所惊动,她摆出了一副无辜的样子,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那副样子,就和她曾经在私塾搞坏了东西的时候一模一样。可是在他面前的时候,她为什么就变了呢?在银时面前,她也会变吗?
他叫住了她,告诉她以后别这样了,她在他面前异常的乖巧,点头称是,可这副服从的模样却叫他更加愤怒起来,他更加坚定了要将她一起拖入地狱的决心。在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制定了要让她痛苦的计划。
可明明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他却好像还对她心怀一丝希冀,他去问了河上万齐,问她的旋律是如何。得到的回答让他有些吃惊,她居然是痛苦的,因为要背叛他痛苦。而为了压抑痛苦,她的选择却是伤害自己。多么温柔的蠢货,这是他当时的想法。
他给了她最后一次机会,把她叫到了屋中,询问她想杀德川定定的原因,果不其然,是为了松阳。他一直看着她的眼睛,他知道,在那个时候,她说的是真心话。
她还是可以策反的,只要她还惦念着松阳。他在心里很轻易地原谅了她,却莫名其妙的生出一种哀伤来。果然,松阳的弟子们没有一个逃离他的阴影,就连最自由自在,无法无天的那个都没有。
可她明明没有忘记松阳,也知道他们所经历的苦痛,为什么还甘心为自己戴上项圈,加入了最不符合自己天性的纪律严明的真选组,为什么要成为他的敌人,为什么要对他挥刀相向呢?
这些问题是无法解答的,不过在他的痛苦之上更添痛苦罢了。不过都无所谓了,他早已麻木,只懂得破坏。他没有中止计划,果然,他的言语中伤了她。他清楚她的软肋在哪,因为,他们是那么的相似。
他知道,她在渴望着他去伤害她,用锋利的刀尖刺破她的皮肉,让她解脱,可是,他下不去手。她和他很像,也和银时很像,愤怒于自己的弱小,将自己视为仇人。而与他们不同,没有人类教条束缚的她显然更勇敢,她能将利爪挥向自己,若不是体制拖累,她或许早已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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