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心摆放的果盘,洗得干干净净的蔬菜,糕点小零食一应俱全,厨房的桌子上被杜亦放得满满当当。菜板上余下很小的一块没切完的肉。“我还没买肉,小渔……”余贤瘫坐在厨房的小凳上,一手攥着他为两人买的天蓝色围裙,一手紧握着药瓶。他不敢想,又忍不住想。杜亦该是想出门再买块肉吧,或许是怕他不够吃。约莫就是在出门之前体力不支才晕倒在地,甚至连药都来不及吃。他晃了晃药瓶,发出稀疏的轻响,里面仅剩下三四粒幸存的小白片,其余都贡献给了垃圾桶。止疼片,他从前就知道杜亦常带在身上。而现在,他竟不知道那人哪里疼什么时候在疼。余贤又来到了卧室,灯熄着,窗帘被他拉得透不进一丝光亮,室内漆黑一片,如同外头的天幕一样。他蹲在杜亦的床边,借着客厅透过的微弱光线打量着深陷在被子里的人。温顺而虚弱。该是病体和精神的双重压力将原本挺拔俊朗的人蹉跎成如今这般憔悴的模样。是判若两人,更是天壤之别。余贤知道杜亦睡得正沉,或者说是昏睡,但他依旧不想在他的队长面前落泪。厨房的门禁闭,隔绝掉声响与情绪。余贤将杜亦泡好的米放入锅中,肉切成丁,蔬菜切成小段,逐一加入,大火到小火耐心地慢慢熬。他靠在墙边听着米粒翻滚的声音,渐渐地力气也被蒸发了,身体缓缓地滑向地面。队长,怎么办啊?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好受些?他的胸口被挖了个大洞,空落落的丢了什么东西似的,余贤茫然极了,不知道要用什么才能把窟窿堵住。-------------------- 枯鱼固辙第四天“我说你真是一根筋,有事可以酌情请个假,别动不动就去打越昱的脸,”鲍豹搂着余贤的脖子,丝毫不拘泥于上下级的条条框框,嘴上磨磨叨叨,“怎么说他也是局长。”“我没打他脸。”“他亲自任命的部长,就职不到一年就撂挑子不干了,这还不打脸?”
余贤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光顾局长办公室了。“我想卸任行动部部长一职,做回一名普通的部员,请您批准。”“理由。”“无法胜任。”越昱随手调出近几个月的行动部任务报告,完成度100,出错率0:“无法胜任?”“队长身体不好,我想多些时间陪他。”“可准假,卸任免谈。”余贤叹口气,扒拉下鲍豹的手:“队长现在的身体大不如从前了,我很担心。”鲍豹闻言神色随之微沉,头发被挠得鸡毛掸子似的都没找到合适的话说,手落在余贤肩上,拍了拍:“我抽根烟。”行动一队今年吸收了两股新鲜血液,一个愣头愣脑别人说话他要反应半天但对案件的归档和速记能力惊人;另一个手脚麻利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却管不住嘚吧嘚的嘴。“部长口中称呼的队长是那个辞了职的杜亦吗?”赵罩听了墙角,回来便忍不住问。“肯定啊,不然还能是谁。”有队员随口回了句。“他不成废人了吗?”赵罩向来慕强,也知道在行动部强者为王,所以话里的鄙夷意味明显,嘴上嘚吧嘚念经似的,“成了废人不要紧,且不说废人配不上行动部三个字,这人怎么还要来祸害部长,自己辞职还不想别人高升?心眼小,见不得别人好。”自觉醒殊力后,审异局行动部便成了赵罩的向往之地。行动部自成立起部长的职位一直空缺,赵罩曾几何时幻想过或许自己就是那个紫微星,他一直在等待止戈中心的报道通知,等待检测殊力的那一刻。他等到了通知,也等到了行动部的新任部长。他天赋异禀却也不过是与大众一样同为a阶异者,而余贤成了他敬仰的对象,他奋力前进的目标。行动一队人算齐整,赵罩一番话扔出本以为是一石惊起千层浪,能获得许多赞同,不料却如同放了个带响的屁引得众人捂鼻掩唇鸦雀无声,个个面若寒霜。没收到回应,赵罩起初有些不解,在他的认知里s+阶异者应该受到众异者敬仰才对,他们的部长很显然是s+阶。不过,他倒也不是个实在的傻子,顺着众人的视线寻到站在门口的高大男人身上。“没有杜亦,就没有余贤。”余贤碍着部长身份不好说出太难听的话,但周身的气场冷到了冰点,与往日里截然相反。对于行动一队所有在场的队员来说,这样的余贤是全然陌生的,更遑论脸又青又紫的赵罩。余贤的声音冷得含着冰溜子似的:“以后别再说这种话。”他没进去,赵罩的一番话踩得他藏在心底的悲伤控制不住地上涌。他掏出随身携带的手机,给杜亦打过去。他没开视频,只是普通的语音通话,他不忍看杜亦每次的掩饰,藏着那身工作服不让他看见。每次,一通简单的通话,两三句日常的闲聊,余贤的心都会稍安。余贤是没进来,但后头的鲍豹烟没抽成倒是先吃了一肚子闷气,手指节跟铁做的似地,“叮当”两下敲在玻璃门上,“行动一队”几个字配合地闪了两下,鲍豹脖子一梗扯着嗓子吼:“都坐着嘛呢?开会!下午没外勤的给我去训练室拉练,我看你们是闲得才屁话多。行动部不养闲人不养废人,更看不起烂人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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